17世纪起，法国沙龙文化渐起，巴黎的名人将客厅变成社交场所，参与者多为戏剧家、小说家、音乐家、画家、哲学家等，他们或朗读自己的新作，或讨论某一幅绘画，志趣相投、促膝长谈；上世纪30年代，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的“文化客厅”同样名噪一时，那里谈笑有鸿儒，时贤翘楚，徜徉其间。这或许是投资人张琼心中一部分的理想国。

就在不久前，作为亚商资本创始合伙人的张琼，多了一个新身份——ASE基金会创始人。她坦言，拥有了这一新身份，她想打造心中另一部分的理想国，不仅仅是为了现在的“一群人”，而是为了未来的“更多人”。

01“把它定义为一个大客厅”

ASE基金会旗下的ASE·空间选址于上海瑞金大厦，闹中取静。9月的首展“STAGE/TIME”举办过后，这里短暂恢复了平静，暮秋的阳光斜射而入，温暖而不刺眼，给人一种沉静之感。

作为一家非营利性基金会，ASE基金会由永久性艺术收藏、ASE·空间、ASE艺术图书馆和艺术赞助项目四部分组成。当来人诧异：“我以为艺术收藏、艺术图书馆，是各自独立的呢”？张琼总会解释：“其实是一个整体，我把它定义成就像一个大的客厅，是以艺术作为主题的一个大客厅。它里边可以有一些艺术作品的展览，也有很好的艺术类图书。大家既可以在这里看看书，也可以有一些交流活动”。

这个“客厅”，丰富但不局促，图书与藏品交叉呈现，甚至在客厅的中间，特地留白了很多的空间，“我们期待今后在这里定期或不定期地举办一些文化沙龙，能够举办更多的艺术、音乐与表演跨界交流活动，能够推动更多中国艺术家走向国际舞台”。

02 让藏品“走出”仓库

打造“客厅”的目标，并非一开始就如此清晰。

作为一个艺术爱好者，张琼的收藏经历前后历时20余年。2002年，刚从斯坦福大学毕业的她，在旧金山的Union Square开启了自己的收藏之旅，彼时的收藏，“纯粹是出于对艺术的喜欢”，是一个非常感性的过程；回国后，她在北京，先是选择收藏一些成熟艺术家的作品，比如喻红、展望、丁乙、张恩利、杨福东等，而后又将目光投向国内外的年轻艺术家。

张琼回忆，当年自己频繁穿梭于全球著名美术馆、博览会及艺术家工作室，有一次去巴黎奥赛美术馆看一场法国印象派的收藏展，她发现这是一个欧洲大家族，在几乎收藏了全部印象派大师的作品后，捐赠给了美术馆对外展出。“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好的收藏，从长远来看，它不仅有体系，还能在未来对后人带来价值”。

亚历克斯·卡茨，《可口可乐女孩 11》，亚麻布面油画，121.9 x 274.3 cm，2019

自己的收藏，是否也能做到如此？张琼在反问自己。她开始尝试有脉络、有体系的收藏，“这个脉络还要与你自己有一定的链接”，张琼解释道，“我喜欢音乐、喜欢舞蹈，喜欢建筑，喜欢城市里人和人的互动，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不把我的收藏脉络集中在这样一个体系中，以跟音乐、舞蹈、舞台表演、城市建筑、城市的人和人的一些互动有关的主题，并以涉及这个领域的有影响力的国内外艺术家为关注重点，来形成真正属于自己的收藏。”

那如何使自己的收藏有价值？“很多人把艺术收藏当成一种投资，尽管我自己就是投资人，但我并不完全这么认为”，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，张琼收藏的很大一部分作品都搁置在了仓库。友人曾建议她对外展出作为分享，但她“不想做成一个很商业化的东西”，因此始终没有想好，以怎样一种形式与外界链接。

有一阵子，张琼总是想起小时候读书的时光。那个年代，娱乐方式匮乏，她的童年和少年记忆几乎都与书有关，读书、写诗、出版刊物，甚至一度想成为一名作家。“有一天我就突然想，为什么不把我的这些艺术品跟艺术图书馆结合起来，从教育的角度去做这么一个空间，让这些艺术的爱好者，学艺术的年轻的学生和一些艺术的从业人员，包括艺术家、学者，大家有一个可以互相沟通和交流的空间，然后这个空间是很随意的，大家想来就能来，多好”。

正是源于这个想法，ASE基金会正式落地上海。

03 去做，就对了

上海，是张琼的家乡，在这里，作为投资人的张琼拥有一张漂亮的履历：华东政法本硕毕业，在中国资本市场发展起步时期，成为中国最早一批专业证券律师，在股份制改造、国有企业改制、企业IPO等项目中游刃有余；在加入亚商并帮助其奠定“并购专家”的市场地位后，张琼又毅然抽身，前往斯坦福攻读管理学硕士；2000年开始中国股权投资市场起步，张琼又创立了亚商资本，成为中国首批专业股权投资机构……

“我从斯坦福回来，当时就说创业投资在中国肯定有很大的空间，然后我就去做了20年；像我现在喜欢收藏艺术，我觉得艺术本身对人文和传承是有推动的，那就不要想很多，就去做。”在张琼看来，人生的道路上，有时候并不知道会走到哪里，但去做了之后，慢慢就会找到一条路。而这一路上，若是能碰到很多同好者，聚力去做同一件事，“这可能就是人生最有意思的一个地方”。

张琼还常常以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（SFMOMA）为例，分享它是如何从相对较小的规模在IT新贵的支持下进行扩建，这让她看到了一个比较成熟的经济体对于艺术的推动力，“我去看了它重新开馆后的第一个展览，从中我看到这些成功企业家对于艺术的收藏不仅仅是兴趣，而是对于艺术家、美术馆整个生态的支持，这让我深受启发”。

正是出于对艺术文化的传承使命，ASE基金会的命名，三个字母分别代表“爱”（amour）、“智慧”（sapientiae）与“启发”（enlightening），同时，这三个字母也来自于她三个孩子的名字。“如果能够把艺术收藏做得更长远一点，可能50年之后你再来看，你会觉得你们的下一代，会了解到他们不知道的那个时代的一些故事，这个就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“。

这不禁让人想起，首展上艺术家浦英玮的一幅作品——《未来世界汇演：知识与传承》：广阔的画布之上，既有历史的图像，也有很当下的元素，有些符号带有社会性，有些符号是一个乐谱的低音符号。但此刻，所有的符号都被去掉了它本身的立场，重新在画面里相遇，最终呈现在人们面前。

如今在张琼看来，艺术收藏并不是一个纯感性的过程，而是一个持续学习、不断思考的过程。因此她总是建议年轻人：“市场总会存在泡沫，希望大家能够足够多地去阅读和观看，在读书与学习中找到自己的认知与坚持。”

当然，她自己也是这么做的。去年10月，她成为了中欧DBA首期班的一名博士生。“人生走到下半场，我希望去做一些有更多思考的事情，将过去的经验通过更有深度和理性的方式进行梳理，提出一些更有前瞻性、引领性的命题，为我曾经奋斗的行业和身边的这个世界留存更多有价值的东西”。

这是一个总结，也是再出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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